2019年四川零分作文:那些年,教过我的魔性老师
我出生的时候,老爸很兴奋,想了半天想不出我的名字,于是跑去请教村里的大爹。
大爹是小学退休老师,脑壳光光的,走路很慢,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
我们村是粤西最大的林姓村庄。道光年间,村里出过粤西唯一的状元林召棠,大爹就是状元公的直系后裔。
鉴于农村各种迷信,我妈觉得我应该信奉上帝(玉皇大帝,不是耶稣),于是名字里必须有个帝字,然后五行又缺水,于是必须有个水字旁,我爸想了林帝江,林帝河,林帝海均觉不满意,于是去问大爹。
大爹说,状元公最喜欢杜甫的诗,他的书斋名字就叫做“浣花溪馆”,这个浣字很少人用。
于是我就有了一个很穿越的名字,林帝浣。
后来去了成都,跑去看杜甫草堂,坐车经过浣花溪路,还是觉得很有穿越感。
杜甫很忙,居然还帮我想了个名字。
大爹是村里书法最好的人。逢年过节,都要巍颤颤的走到祠堂去,写很多对联横幅。
乡下没有幼儿园,我三四岁的时候,经常光着屁股村里乱跑,每次跑到祠堂,正在祠堂写字的大爹,就会扯住我说,“来教你个字”。
我说:“学字有什么用,我要吃糖。”
大爹说:“书中自有颜如玉。”
我说:“颜如玉有什么用,我要吃糖。”
大爹说:“你长大了就知道颜如玉比糖好多了!”
我心里说:“切~”
然后被大爹按住,学会一两个字。
直到四五岁,被大爹逮住无数次,学了不少字,经常去镇上给零食小摊表演写字,骗了不少糖和饼干橄榄来吃。
很多年之后,大爹默默地去世了。
祠堂里再也看不到,他颤抖着手写出来的端庄肃穆的正楷。
他去世之后,我接替他给祠堂写了几年春联,可是老是写不出大爹那种端庄肃穆的感觉,可能是心里都想着颜如玉了。
在祠堂写字的时候,每当有小屁孩跑过来,我就说,来学个字,小孩马上飞跑,还说“切~”
我终究是没有大爹那样的耐心。
因为没上学就会写很多字,老爸觉得我大可培养,八岁就把我送到在城里工作的姑妈那里借读。
从此开始了十年的城市农村走读生的生涯,每年上学呆在城市里,寒暑假才回乡下。
所以至今,我的气质里,仍然洋溢着浓浓的城乡结合部气息。
老爸则年年在乡下,为我学费发愁。
那时小学也就语文数学,不像现在课程这么眼花缭乱,也读不到什么课外书。
和城市的小伙伴们疯玩好几年,练就一口好城里话,由于认得字多,学习也就比较轻松。
没有课外书读,也没什么零花钱,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开始经常跑废品收购站。
收购站老板是个戴高度眼镜的胖子,已经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为什么去废品收购站呢?是因为在那可以论斤称买到很便宜的书和杂志。
那时的阅读真是泥沙俱下,文学、哲学、历史地理、自然科学、地摊小报、爱情小说(我四年级啊……)
胖子老板也很爱读书,我很怀疑他就是为了看书才开的废品收购站。
去得多了,老板看到我来,就指着角落那一堆说,那边。
对于求知若渴的我来说,自然会挑那些内容最精彩刺激的。
老板不管我,自己拿本知音杂志在那看。
每次称完付钱,老板总会再额外扔给我一两本,比如沈从文的《边城》,鲁迅的《故事新编》《徐霞客游记》,蔡志忠的《庄子说》,萨特的《存在主义》(这本到现在都没看懂……),霭理士著、潘光旦译的《性心理学》(这本暴汗……估计老板是怕我爱情小说看多了,会误入歧途,不过这本书培养了我后来对心理学研究的浓厚兴趣)
胖子老板给我的赠书,最后都成为留在书架上永远不扔的书。
有几本到现在已经相当破旧碎烂,但当年那股废品收购站的气味早因岁月飘逝,只余下旧书淡淡的好闻的霉味。
胖子老板没跟我说多少话,但我觉得他是我很重要的一个老师,虽然他只是个收废品的胖子。
很多年之后,再回到那里,收购站和胖子老板都不见了,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继续爱看杂志。
总之,我小学就是看了很多千奇百怪的书过来的,后来读大学,男生宿舍里小伙伴们每当有青春期的躁动,我总是能以性心理学的理论高度,给他们传道授业解惑。
那时城市的初中,也是相当乏味的,课程科目不多,音乐美术一概没有。
有个业余爱好画画的姜老师,开了个兴趣班,只上了三四节课就不了了之,放学无聊去听了一节。
第一代文艺男青年姜老师,长发飘飘,可能刚被校领导训完话,郁闷地在宣纸上画了一座山。
我当时觉得很神奇,觉得这山怎么这么神奇地逼真。
立马就省吃俭用了一些零用钱,买了一支毛笔和一些草纸,还有两支颜料、曙红、花青(因为不够钱买整盒的颜料),兴致勃勃的画了一张色彩缤纷的墨竹拿给姜老师看。
姜老师勉强地说,画得还不错。
他说,不过玩画画没什么用,赚不到钱……
又说,你这两种颜色不够,我送你两支,然后他又了给我藤黄和赭石。
后来我只用这四种颜色画画,高中的时候在学校里开了个画展。
那时的姜老师,住在学校的单身潮湿脏乱小宿舍里,找不到女朋友,空有一颗文艺的心。
他经常一边指点我,一边无限惆怅哀怨的说,画画没有前途的……
来高中我还去找过他,他说他准备辞职去深圳了。
后来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