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玄见自光

【原文】

 

太尉乔玄，字公祖，梁国①人也。初为司徒长史，五月末，于中门卧。夜半后，见东壁正白，如开门明。呼问左右，左右莫见。因起自往手扪摸之，壁自如故。还床，复见。心大怖恐。其友应劭，适往候之，语次相告。劭曰：“乡人有董彦兴者，即许季山外孙也。其探赜索隐，穷神知化，虽眭孟、京房，无以过也。然天性褊狭，羞于卜筮者。”间来候师王叔茂，请往迎之。须臾，便与俱来。公祖虚礼盛馔，下席行觞。彦兴自陈：“下土诸生，无他异分。币重言甘，诚有踧踖。颇能别者，愿得从事。”公祖辞让再三，尔乃听之，曰：“府君当有怪，白光如门明者，然不为害也。六月上旬，鸡明时，闻南家哭，即吉。到秋节，迁北行，郡以金为名。位至将军三公。”公祖曰：“怪异如此，救族不暇，何能致望于所不图？此相饶耳。”至六月九日，未明，太尉杨秉暴薨。七月七日，拜钜鹿太守。“钜”边有“金”。后为度辽将军，历登三事②。

 

【注释】

 

①梁国：汉代分封诸侯王国之一，今河南省商丘市附近。

 

②三事：三公，东汉时代不设丞相，以司徒、太尉、司空为三公，等同丞相。

 

【翻译】

 

东汉时代，有一位担任过太尉职务的高官，叫作乔玄，字公祖，是出身于梁国的人。他年轻时，担任了司徒长史。有一年农历五月底，他睡在自家中门的客厅里。睡到半夜，他忽然发现东墙变成了雪白的，像白天打开大门被阳光照射了一样明亮。他呼喊陪伴在左右的家人，问他们看到了什么景象，而他们全部都表示没看见这奇特景象。于是，乔玄起床，走到墙壁跟前用手抚摸，发现墙还是原来的那样。然而，等他往回走躺下床，又看见东墙变成了雪白的。

 

这件事让乔玄心里十分害怕。他有个朋友叫应劭，恰巧去他家探望。他在接待应劭时把这件怪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应劭说：“我有个叫董彦兴的老乡，他是鼎鼎大名许季山的外孙。他专注地探求幽深奥妙的道理、了解隐秘奇特的事情、深入研究各种神奇法术、钻研各类神奇的变化，就是古代的大师眭孟、京房也不一定比得上他。但是他天性内向偏执，认为帮别人占卜谋生是一种羞耻的事情，不愿意和那些普通的占卜师、巫师一块儿。”

 

不久，董彦兴的老师王叔茂碰巧也来了，说到董彦兴就在洛阳。于是，乔玄请他们前去把董彦兴接来。过了一会儿，董彦兴就和他们一起来到了乔玄家。乔玄对董彦兴恭敬礼貌，准备了丰盛的酒宴，开席后亲自起身到董彦兴面前向他敬酒。董彦兴自觉地说：“我只是一个出身低微、才华下等的乡下读书人，没有什么过人的地方。您却以这么隆重的礼节来接待我，说话这样客气，这真是让我感到不安。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的话，我很愿意为您效劳。”乔玄谦让了好几次，然后才斗胆提出请他给自己占卜一下。董彦兴回答说：“您最近应该遇到了奇怪事情，比如墙上出现白光，像白天打开大门被阳光照射了一样明亮。这种现象不会损害到您。等到农历六月上旬，有天早晨鸡叫的时候，您会听见在南边传来一家人的哭声，您不久就有大吉大利的事情发生。到秋季，您就会被调到北方的某个郡去任职，那个郡的名字会与‘金’有关。以后，您的官职会升到将军、三公的等级。”乔玄说：“我碰到这样的怪事，觉得这是凶兆，担心需要躲避灭门灭族的事情，哪还能会奢望这些压根不敢指望的好事呢？您这是在安慰我吧！”

 

到农历六月初九，天还没亮，太尉杨秉忽然去世了。农历七月初七，乔玄被任命为钜鹿太守，这“钜”字里面果然有“金”。后来，乔玄继续升职，担任过度辽将军，最终升迁到了太尉，成为三公之一，到达了人生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