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华文文学

谈郁秀的留学生文学之路 最初知道郁秀，是因为《花季雨季》。这是一本青春小说，描写了一群特区学生的高中生活。这是郁秀16岁的时候写下的小说，那时候的她还在国内读书。郁秀的留学生文学之路是在她1995年赴美加州大学时开始的。她的三部留学生小说分别是：《太阳鸟》、《美国旅店》和《不会游泳的鱼》。在加州大学读书的日子让她耳濡目染了许多留学生包括很多小留学生的生活以及一些新移民生活。郁秀出国的时候是中国逐渐富强发达起来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可以自费留学，在国外也不用打工就可以轻松的过日子了。因此，我们可以在郁秀的三部留学生小说中发现她写作的走向。在这三部小说中，《太阳鸟》描绘了留美中国学生的群像，包括早期的、80年代的和90年代末到美国的留学生；《加州旅店》则是描绘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赴美寻母然后定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里面有一些描写美国小留学生的片段，但不是重点，因此我认为这更像是一篇描写新移民生活的小说；《不会游泳的鱼》描绘了一家四口移民美国后的生活，但是其中两个孩子的学校生活占据了重点，所以可以说是一部描写美国小留学生的生活的小说。三部小说有一个明显的走向：《太阳鸟》是一部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留学生文学，《美国旅店》里则开始向美国生活的阴暗面倾斜，《不会游泳的鱼》就是彻彻底底地描写了两个小留学生的悲剧。而在这三部作品中，主人公们都被一个问题困扰着，这个问题就是“边缘人”。在美国生活的很多年后，他们仍然不能无法进入美国的主流，然而当他们回到中国，他们的思想已经美国化了，又无法适应中国，他们困惑，他们迷茫，他们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这就是边缘人。接下来，我将按照郁秀写作的时间线路来整理她的留学生文学之路。 一、《太阳鸟》 《太阳鸟》是郁秀于2000年完成的留学生小说，她曾经用“新青春派”这个词来概括自己这部小说的特点。小说的主体是90年代末一批年轻的中国留学生在美国的故事，风格清新明亮，几乎没有早期留学生文学中苦兮兮的灰暗色彩，是一部积极向上的留学生文学。小说的主人公们陈天舒、杨一、苏锐、大淼基本上都是大学一毕业就去了美国，他们的家庭富有，思想开放，和老一批的留学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这些留学生们对美国很是熟悉，他们从小就是看美国的动画片《米老鼠和唐老鸭》长大的，在学校英语学的是美音，上大学就开始考TOEFL和GRE。对他们来说去美国读研究生和在中国读研究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走得远了点儿而已。主人公陈天舒到了美国之后，“根本部觉得自己出国了，唯一的不同就是身边的外国人多了”。从陈天舒很快地适应了美国生活中看出这代留学生能够以一种超脱的心态来处理不同文化和种族之间的差异。这是因为中国改革开放后普通人民生活水平得到快速提高，人们已经可以以一种极为平和的心态来看待出国这件事了。同时，经济发展让他们的家境殷实，无需为留学生活担心，加之在美国留学的中国人已经很多了，天舒的实验室几乎都是“我们的人”。这一切的变化都让这些留学生们有了更加成熟和健康的文化心态。 在李兆忠的《过客•边缘人•国际人——20世纪留学生文学的三个层面》中，“国际人”既是对“边缘人”的继承，也是对它的超越。“国际人”的最大特点是以世界公民的眼光看一切事物，直视人性本身。因此，在描写“国际人”的作品中，通常读不到“边缘人”的苦闷和忧伤。《太阳鸟》中的主人公们就是这样一批“国际人”，他们以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一种自信、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来度过着留学生活，这就是郁秀所倡导的一种健康的青春。在他们身上，始终都洋溢着青春的热情和耀眼的光彩。像天舒、杨一、苏锐这样的留学生不需要为自己的毕业后去留而苦恼，哪里有机会就去哪里，他们更加重视的是个人生命价值的最大实现。因此他们对“边缘人”的感受相对较弱，甚至没有什么体验。 在《太阳鸟》中，陈天舒的表姐阿晴是一个特殊的人物。阿晴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丽女子，童年的不幸让她对钱看得很重要。因此她依靠美国大亨查理的倾心进入美国并读完本科和硕士，最后事业有成。虽然金钱在她的生命中占据着重要地位，但是她并没有失去人生的大方向。最后阿晴抛开所有的金钱利益而选择了一种淡泊宁静的生活，和大卫来到美国中部，开始了简单的农村生活。《太阳鸟》中也描写了小留学生现象，陈天舒的表妹晶晶十七岁来到美国读预科。由于年龄小，接受美国文化快，晶晶的生活方式已经完全美国化了，她学会了开车、驾车旅游、连穿衣打扮都是一副美国青少年的装扮，黑红色的口红，淡黄色的头发。但是晶晶在美国变得非常自信，美国的教学方式激起了她学习的热情，轻轻松松地每门功课都拿A。大淼的姐姐小磊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人物，她是“边缘人”的代表。小磊在美国毕业后和美国丈夫合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收入非常好。但小磊无法融入美国的主流，她说美式的笑话、用美式的思维方式，讲起美国笑话比她的美国丈夫还精彩，但是她越来越清楚“她有意识靠拢的东西，只是美国人与生俱来的特性”，“她不懂得它们，无法进入‘主流’；懂了它们，仍是无法进入‘主流’，他永远也无法成为他们”，然而在她发现“她这个‘中国人’也当得不是那么地道了”。这就是“边缘人”的感受，这是任何留学生文学或是新移民文学中无法回避的主题。 虽然现在郁秀认为《太阳鸟》故事太老，笑话太旧，模仿太重，但是这部书塑造了一批完全崭新的中国留学生的形象，他们在异国的天空中有力地挥动着翅膀，展示他们的才华，飞向光明。这是留学生文学中健康的一面，阳光的一面，让留学生文学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二、《美国旅店》 《美国旅店》这部小说是郁秀2004年出版的新移民文学类小说。《美国旅店》描写了一个十二岁的中国小女孩宋歌的美国成长故事。宋歌来到美国是由于父母离异，她被改嫁美国的母亲接到旧金山。主人公宋歌的妈妈是经历过文革的人，艰难的出过留学之后就不想再回过了，于是离婚然后嫁给了一个美国犹太人。“离婚”这一主题在留学生文学和新移民文学中不断涌现，但总体来说都是早期留学生中的现象。这些早期留学生赴美留学去实现自己的“美国梦”，其实就是富裕梦、物质梦等幻想。独自一人在海外生活的压力使他们产生了孤独、无助和无奈，他们面对去留问题时多数人会选择留。可是留在美国的生活又是那么艰辛，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顾及远在中国的家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分居两地的夫妻选择离婚，一是有机会和美国人结婚从而取得绿卡，一是减轻负担。我们不能以严格的道德标准来斥责这些人的选择，因为人在艰难的时候往往没有机会选择，只有这样一条路摆在面前，只是前进还是倒退的问题。主人公宋歌初到美国时，很难适应，她并非是很难适应美国的生活，而是无法接受新的家庭和继父。美国的学校丰富多彩，有鲜艳的颜色，也有阴暗的角落。宋歌作为一个还没有判断力的小女孩，在学校里忍受白人的嘲笑，结交了一个吸毒、偷盗的朋友，让自己的美国初期生活陷入一片乱。这样的生活其实是现在非常值得关注的话题，许多小留学生刚刚进入一个新的环境，新的社会、新的文化冲击着他们，让他们分辨不清好坏，再加上家庭环境的影响，很容易走上歧途。宋歌的幸运在于她的继父是一个大学教授，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宋歌几乎走上歧途的时候家庭引导她又找回了一个正常的生活方式。宋歌逐渐变成了一个完全美国派的青年，美国青少年的穿着，美国青少年的气质在宋歌的身上完全体现出来。可是无论她变化多大，她的黄皮肤黑头发始终不会变。宋歌长大后，来回于中美两国。宋歌回到了上海，可是她“完全认不出上海了。到处都是新的楼宇，新的街道。新路不认识，老路也认不出”。宋歌“找不到回家的路。认得又如何？同样找不到回家的路。这十来年上海什么都变了。”于是她感到无助，感到害怕，甚至她想回美国。宋歌在中国无法融入进中国人的生活，他们的思想已经不一样了，思维方式也不一样，她无法忍受别人指责她的生活方式，于是决定回到美国。然而在美国的生活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有失败，有挫折。于是长大成人的宋歌在逃避中往返中国和美国，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家，才让她能够安稳下来，真正的安心下来。 在《美国旅店》中杰生是一个探讨的人物。杰生的宋歌继父大卫的儿子，年轻有为，大卫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杰生的身上，但是杰生是一个同性恋，这让大卫从天堂掉进了地狱。这是郁秀第一次在她的小说中对同性恋进行探讨。现在，同性恋已经公开化了，对于我们这一代的孩子来说，同性恋其实没有什么，只是有人喜欢异性有人喜欢同性而已，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在早期社会，人们认为同性恋是种耻辱，人们看不起同性恋，他们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因此我觉得郁秀在描写大卫对杰生的态度的变化也是在描写一种社会对同性恋的看法。从看不起，无法接受到逐渐了解，甚至接受的一个过程。 《美国旅店》的重点依旧是宋歌的“边缘人”体验。十几岁的孩子对社会、对世界的认识不可能是定型的，他们对世界没定型的看法在小说公式中是一个变数。全新的环境孩子变得异常的敏感，许多事物被激化了，他们潜藏的层面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掀起。中外文化在少年成长经历中的冲撞，在精神层面上对他们不可能没有影响。他们不可避免地面对文化认同的挑战，对两种文化冲突与融合的体验、挣扎、审视、理解与被理解，以及归宿。“边缘人”这一概念又在这里被提起了，这类人夹在两种文化、两个世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