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的悲剧解读
◎郭建山
孔乙己的死亡是个悲剧吗?这似乎是个问题,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了,自然是一出悲剧,然而不禁有人要问:孔乙己生活得那么无奈,那么没有自尊,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让人笑几声,死了不正是解脱吗?也许这才是他最好的去处,那不正是他的喜剧?悲剧亦或是喜剧?鲁迅给了我们这样的解读:悲剧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喜剧则是把人生无价值的东西撕破给人看。孔乙己有价值吗?有,他最大的价值在于善良淳朴、诚实守信。而这些也正是人性中最缺失的,特别是在那个年代,那样自私冷漠的环境里,他的诚信善良也就成为了人生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一、价值的缺失
“人之初,性本善”,善良本应是人性中最根本、与生俱来的优点,可在这儿,却并非如此。小说开篇就先勾勒了孔乙己生活的场景——一个阶级对立、等级森严、世态炎凉、人情冷漠的社会环境。
“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世态炎凉和人情的冷漠可见一般。
短衣帮“靠柜外站着”,“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慢慢地坐喝。”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之间的距离在此拉开,鲜明而严格的等级划分可见分晓。
诚信本应是人际交往的基础,可在这里,却显得弥足珍贵。酒中羼水、赊账拖欠的现象比比皆是,以致掌柜也习以为常。
短衣主顾“往要亲眼看着黄酒从坛子里舀出,看过壶子底里有水没有,又亲眼看将壶子放在热水里,然后放心”。而“我”在“这尊重监督之下,羼水也很难”,“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掌柜的奸诈和惟利是图与短衣帮的小心谨慎,处处提防形成了鲜明的对立和对比。
善良和诚信的缺失让我们在一开始就感受到作品所营造的压抑氛围。
二、价值的回归
可贵的是缺失的价值在孔乙己身上得到了回归。
善良、淳朴体现在他与“我”和孩子的关系上。他考“我”“茴香豆的茴字,怎样写的?”并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才华,而是真诚的希望“我”能学到知识,“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账要用,”这从他对“我”的态度上可以知晓,“很恳切的说道”,当“我”告诉他“草头底下一个来回的回字”时,他“显出极高兴的样子”,而当他想教“我”“回字有四样写法”时,“我”“毫不热心,努着嘴走远”的态度又让他“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恳切”“高兴”“惋惜”神态的变化表现了他对“我”的关心。分茴香豆给孩子吃、“弯腰下去”和孩子说话则更进一步体现了孔乙己人性中“善良”“淳朴”的闪光点。
孔乙己的价值还在于他身上诚实守信的品质。在拖欠成风的咸亨酒店,孔乙己却与众不同,是店里最为诚信的一个。“他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偶然没有现钱时,“不出一月,定然还清”,如此诚实守信之人,在那时并不多见,因此,他“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哪怕是最后被打折了腿,经济来源窘迫,用两手坐着来买酒时也依然不忘从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付账。
三、价值的错位
(一)“劳动光荣,劳动创造财富”与“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价值错位
孔乙己“身材高大”,完全具备谋生的条件,“读过书”“写得一笔好字”,也具备谋生的能力,他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和能力很好地生活在这个社会,可最后却“免不了做些偷窃的事”。这虽然有其自身好喝懒做的原因,但我们无法回避孔乙己所生存的年代,我们不能忽略孔乙己所生存的环境。“短衣帮”的劳动者并不被社会所认可,他们在咸亨酒店的位置充其量是“靠柜外站着”,“只有穿长衫的”读书人“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慢慢地坐喝。”这种对劳动者鄙视和对读书人巴结奉承的价值错位让孔乙己放弃了自己身上的内在价值。“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么?”一个“竟”字,一句“偷得的么?”让我们颇感心酸,民众对因读书走上仕途的丁举人的仰视态度,这种对落榜者漠视和对“学而优则仕”的中举人病态认可的价值错位奠定了孔乙己人生悲剧的基础。“适者生存”是每个人从众心理的本能反应。社会对科举的认同,对不幸者的落井下石让孔乙己想尽一切办法去考举,甚至于能与科举沾边也行。因此,他抄书、偷书、说话之乎者也,在他心里,这些都是读书人的事,以至于“站着喝酒”也要“穿长衫”,社会压力在他身上的影响不言而喻。“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当别人揭开他的伤疤,触及其内心深处的伤痛时,“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