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丹陛,黄瓦朱檐,双龙蟠着柱,巍巍的龙凤纹雕石牌楼显出威武庄严的帝阙。这巍峨的阙下,雁行儿一排排地跪列着无数的官员。在前的袱头象筒、朱舄紫袍,第二列是穿红袍的诸官乌纱方角,最后是穿绿袍的、蓝袍的,一字儿列着班次跪在那里,高声大呼高帝、孝宗皇帝。人众声杂,直透宫阙。
世宗帝在宫内听得奉天门外喊声喧天,便令内侍探询,回禀是众官员在那里跪着号呼。世宗帝心下大怒,耐了气吩咐内监传谕,着众官暂行退去。
杨慎等怎肯领旨,还是高呼不绝,呼到力竭声嘶时,索性放声大哭。一人哭了,众人继上,奉天门前霎时哭声大震。壮丽堂皇的天阙,立刻罩满了愁云惨雾。似这般悲哀怆恻的哭声,听在世宗帝的耳朵里,不由地愤不可遏,拍案大怒道:“这班可恶的厮奴,朕想留些脸面给他们,他们转来虎头扑蝇了。”
于是即宣锦衣校尉,把奉天门外所有跪哭的官员一齐逮系了,驱入刑部大牢,明日早朝候旨发落。锦衣尉奉了谕旨,如狼似虎地将众官梏桎起来,赶牛样地一并监进狱中,自去复旨。
到了第二天,世宗帝坐了奉天殿,叫内监录了大牢里众官的姓名,凡三百七十七人。当将为首的王充正、何孟春三十三人一例戍边。其他官员,四品至五品夺俸,五品以下的廷杖贬职。大学士杨廷和降级,太师毛纪、太傅石瑶概令闭门自省三个月。这样一场大风潮总算被世宗的专制手腕罚的罚、责的责,勉强了结。兴王称皇考的议论,六部九卿没一个再敢多讲了。
世宗见众官已经慑服,乘势定了大礼。以兴王为献皇帝,蒋妃为章圣皇太后,孝宗皇帝为皇伯考,孝宗后为皇伯母,并亲自草诏,颁布天下。又命翰林学士张璁主祀献皇帝,以兵部尚书萼桂为主祭官。
不到一个月,献皇帝的庙貌落成,世宗亲题庙额,所示隆重。那座庙宇丹阶玉陛,建盖得异常的华美。到了大祭的时候,上有郡王公侯相卿,以及各部司员,无不莅庙与祀,其时的热闹也可想而知。所以献庙的街衢中,每至春秋两季的祀日,庙前后,左右,红男绿女都来瞧着,借此瞻仰皇帝的圣容。这个看祀祭的举动,后来竟成了风习。都下当时有逛庙的名称,就起自这世宗皇帝朝。流传到如今还没有革除,人民称献皇帝庙为世庙,居京中各庙之冠。直到崇祯间李闯入京才把世庙毁去,这是后话不提。
再说世宗定了父母兴王軏杭与蒋妃的尊号,建了世庙,并由张璁做了修篡主任,修辑实录,种种都已做到了,心里自然十二分的快乐。然有一样事儿是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位皇后陈氏,为人性情冷僻,不苟言笑,和世宗的意见很是隔膜。以是世宗常弄得气闷闷的,想在宫侍里面选一个有才貌的淑女立为贵妃。
一天,世宗帝从慈寿宫出来,经过大明宫时,见石廊的对面有一座没匾额的大殿。殿门深扃,还在金环上交扣着一把大锁,下隐隐有一张朱印的小封条儿。世宗对于宫中的殿宇,本来是很生疏的,便诘太监问:“为什么把那座大殿锁着?”就中有一个老太监禀道:“这殿是历代相传,镇压宫内妖怪的,所以永久封闭着。”世宗不信道:“天子禁阙,怎么有起妖怪来?那定然是你们秘定作奸的所在,却推说什么妖异。快将锁开了,待朕亲自验看。”那老太监吓得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怎敢有谎陛下,实在是镇着怪异的。”世宗帝大怒喝道:“你敢阻拦不开么?”老太监见世宗帝发怒,不觉慌了手脚,忙去总管太监赵鄞那里去取锁钥。赵鄞又不肯便给,竟同那老太监来谏阻世宗。吃世宗顿足痛骂了一顿,骂得赵太监诺诺连声地退了出去。
当下那老太监硬着头皮开了殿门上的大锁,把封条揭了,慢慢地把门打开,身体早和雪天绵羊似地索索地发起抖来。世宗帝看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也不管什么,领了两名小监昂然地跨进殿去。那两个小监心里当然畏惧,只是不敢不走。
一路上时时你推我让的,各人想缩在后面。这时已进了大殿的中门,但见大殿上塑着普贤、观音等像,像高五六丈,气象十分庄严。再看殿下,槐树亭边有一块白石的碑儿竖着,字迹多半模糊了,只略约辨出年月,还是元代顺帝时所建。经过大殿,再进就是中殿,也有弥勒伽蓝等像,佛像上都是尘埃堆积,蛛丝布满。殿阶的石上,青草萋芜,虫蚁之类把佛龛蛀蚀得快要颓倒了。
中殿进去是寝殿了,那里的佛像和大中两殿又是不同,什么罗汉阿难等像,是铜浇成的,日光映射在殿上金光灿烂,无异新铸的。世宗诧异道:“大殿上那佛像多是尘垢,这里却干净得这样,眼见得是人迹常到的了。”说着又转入后殿去,是六扇的花格门,也紧紧地关闭着。从门隙中望进去,门上还遮着素帘儿,似嫔妃居住的宫院差不多。世宗令小监推门进去,又卷起了帘儿,见殿上殿下所供的佛像都是男女并坐着,约有四五十尊。一对对的像身,完全用白玉琢成的,洁白粉嫩,一点儿尘沙也不曾沾染。世宗帝赏玩了一会,转身再入后殿,还有六间巨室,室门上加着铜锁,那锁匙都一个个地挂在门边。
世宗叫小太监上去开锁时,两个小监互相推诿,大家不肯去开。世宗当他们两个不会开的,那一个小监说道:“因常听得宫中传说,这殿中藏着妖怪,外殿的还不甚厉害,若最后锁着的六间小殿,里头的妖魔可就不得了,所以不敢开门,否则妖怪便要跳出来吃人的。”世宗笑道:“你们不要胆小,方才大殿中殿都走过了,你们可瞧见什么妖怪么?那是宫人们的谣言,有甚凭证?”两个小监没法,只得各人去开了一间,砰地将门一推,让世宗帝先行进去。两人怀着鬼胎,跟随在背后,世宗帝走进小殿,见殿中的佛像系白石凿成的,男的、女的各种形像都有,像身并不穿衣服,一概精赤着,立的、坐的、卧的统计有五六十尊。世宗笑了笑,又走进第二个小殿,也一般的石像,像的面目有獠牙的、有张眉吐舌的,奇形怪状很是可怖。世宗帝瞧了半晌,笑着对小监们说道:“你们所说的妖怪,这就是了。它会吃人么?”那两个小监到了这时胆也比适才壮了,到底是小孩子,贪看这些石像竟不怕什么妖怪了。世宗命去开那第三殿时,两个小监抢着上前,一个开第三殿,那一位已把第四殿大门开了。
世宗先便去游第四殿,走进中门,早瞧见殿监的佛像是拿粉质所捏成的,面貌如眉目口鼻塑得生动,和生人一般无二,着那粉质的颜色也与常人的肤色一样,一定要当他是个真人。
那两个小监本极胆小,又甚冒失,猛然地瞧见了粉像,吓得倒退,回身往外便走。世宗帝带笑喝道:“你们逃什么?这里也是石像,怕他怎的?”两个小监听了,勉强站住了脚,远远地跟在后面,一时不敢走近。及见世宗帝照常地走到石像那里瞧着,两人才放大了胆也走进殿中。殿上的许多人像不但一丝不挂,还男女拥抱着,横竖颠倒、穷形极状,各有各的姿势,形态活泼,举动逼真。世宗看了,不觉叹道:“这殿是元代所建,清净的佛地去塑这样的春像在里面,怪不得元朝要亡国了。”
说罢回出了第四殿,不便再绕回第三殿里去,索性去游那第五殿了。只见第五殿内的佛像更觉得奇异了,却是粉质塑的人像兽像,大家拥在一起,有美人和骡马相配的,和牛犬相配的,有丈夫和豕羊相耦的,有俊男与狸奴强合的,那些光怪陆离的像形,真是见所未见。大殿的正中又有一块方匾,书斗大四个字道:“欢喜佛缘”。
世宗玩了一转,正要回出殿去,忽听得佛龛中轰然地一声响亮,接着是呼呼的嘘气声,好似牛喘。世宗吃了一惊,两个小监更是惊慌,三脚两步连跌带爬地奔出殿外。世宗帝虽说胆大,到底也有些疑惧,不敢近前。恰巧两个内侍奉了章圣太后的谕旨,来阻止世宗帝莫入魔殿。世宗便令两个内侍向佛龛中去探看,蓦见巴斗那么大小的一个蛇头,双目灼灼地伸龛上嘘气。两个内侍吓得往后倒退。
原来这座殿庭建自元末,太宗燕王时命封锁起来,不论谁人,未奉旨不准私人。因此殿中人迹不到,野物就踞在里面了。世宗帝恐那大蛇留着害人,即传集了内外宫监,各持器械奔到殿中,去扑那大蛇。那大蛇见有人去打它,忽地昂起头来,把身体一绕,五六尺高低佛龛已吃它绞得粉碎。佛龛既碎,现出蛇身,长约两丈多,有蒸笼似的粗细,张开了血盆那么大的口,对着人呼呼地吹气,口里喷出一阵阵的黑烟来。为头三四个太监闻着了烟味,都倒在地上死了,其余的内监就遥立着呐喊。世宗帝也远远地瞧着,见内监们不得上前,吩咐把殿门暂行关闭了。一面下谕颁布都中,将大蛇的形状绘成小图,谓有能捕杀大蛇,赏赉千金。谕出三日,无人应招。那殿中的大蛇,兀是盘着不去。又过了三四天,给事中王康带着一个短髯如戟的大汉,来禀陈世宗。大汉自说能够捕蛇。世宗帝大喜,令王康领了大汉退去,明日赴魔殿捕蛇。
到了次日,世宗帝亲带了宫监十几人往魔殿来看捉蛇。那时文武百官并嫔祀宫侍等,听得捉蛇的事,都随了御驾去瞧热闹。章圣太后怕有什么危害,劝世宗不要亲往。世宗帝好奇心切,哪里肯听,一叠连声地只叫备辇。内监们不好违忤,只得拥了世宗帝,从大明殿起,直往魔殿中来。后面随驾的武臣紧紧地护着。不一会到了魔殿,王康和那大汉已预先俟在那里,世宗传旨捕捉。但见那个大汉脱去身上的衣服,赤膊短裈,握了匕首,口内衔了解毒草,雄纠纠地抢上殿去,将大门推开。
那条大蛇却盘在大殿正中,团团地拥满了一地。大汉立在廊下,把口里的药草嚼烂,和洒雨一样地喷进去,草汁溅了蛇身。那蛇忽然怒目张口,霍地飞起,直向大汉扑来。那大汉忙闪过,被蛇尾横扫过去,正打在脚骨骨上。大汉站立不稳,翻身倒地。
那蛇便将大汉缠住。众官员和内监等都替大汉担忧,因为蛇的绞力极大,佛龛还给它盘碎了,休说是个人体。
这时那大汉就尽力鼓气,一边把身躯狠命地打着滚。似这样滚了半天,蛇身慢慢地松缓下来,大汉也愈滚得急了。看着蛇力渐乏,大汉乘间抽出他的右手,将匕首刺入蛇腹。鲜血四射,那蛇怪叫一声,由地上直跃起来,尾巴击在殿檐,瓦砾乱飞,蛇身散开,那大汉已掷出三四丈外,也瘫在地上爬不起身了。那蛇颠簸了一会,逐渐缓了。世宗命持械的内监一哄上前,刀剑齐下,把大蛇剁做几十段。一时血肉狼藉,一阵阵的腥恶气味,触鼻难受。内侍宫人等都俯着头不住地呕吐。护辇大臣恐世宗帝被毒氛所侵,忙令御驾退后。
世宗帝见毒蛇已诛,命甲士等入殿,拿六殿的佛像概行焚毁了,又赏了大汉。那大汉卧在廊下,动弹不得,由甲士们把他舁出殿去,才到门口,已毒气攻心死了。甲士回禀世宗帝,世宗叫给他收殓了,谕知王康,优恤大汉的家属。那时内监甲士等把魔殿的佛像和死蛇的躯壳一齐搬往郊外,举火焚烧,臭秽之气,远播四处。于是都中盛传宫廷中有怪异出现,谣诼纷纭,似真有其事一般。那些人民以为宫阙变异,是国家的不祥,恐有大祸发生,人心多惴惴不安。京师卫戍将军兼五城兵马司袁宽见无赖市民借是招摇,深怕弄出事来,当时颁出布告张贴各门,中述宫中捕蛇的经过,谓并无妖异的事。
哪里晓得空言就有实在,真个酿出一场大变乱来了。嘉靖四年的春上,世宗命举行效祭大典。是年的礼仪,较往岁格外隆重,自相卿以下,都随辇往祀。故事:春祭礼毕,御驾必巡游各名胜地方一周,在圣庙午膳。膳罢,由衍圣公召集都下士人、孔门弟子等,在大殿开筵讲经一章,皇帝及众大臣等都列坐殿下听讲。直待讲完,有旨宣布散席,于是衍圣公以下,各部大臣都纷纷散去,銮驾也就还宫。
这天世宗回宫时红日已经西斜,司膳局正进晚膳,猛听得乾清门外一声巨响,震动内外。世宗帝听出是炮声,便回顾内监康永道:“哪里放炮?”康永方要出去探询,又听得轰天也似的一声,接着就是喊杀声。世宗帝忙起身瞧看,见乾清官前火光烛天,照得四处通红。世宗帝大惊道:“敢是有什么变端么?”说犹未了,两名太监抢将入来,喘息禀道:“贼杀进宫墙的二门了,陛下速速走避。”世宗帝不觉心慌,忙拖了康永往承光殿狂奔,喊声却越近了。报警的太监好似穿梭一般。世宗也无心去听他们,且顾逃走要紧。
出了承先殿,对面便是大明殿,世宗想越过围廊,绕到慈庆宫去看看章圣太后,一路上见宫监侍女们都和惊豕骇狼似的牵三拉四,五个一群、三个一党地纷纷从外逃进来。口里嚷道:“不好了!贼人杀进宫了。”世宗帝听了心里愈加着急。才出得大明殿,忽见三五个太监慌慌张张地逃着,口口声声说慈庆宫烧了。世宗帝惊道:“慈庆宫如被毁,太后的性命一定难保。
”康永说道:“这时没有真消息了,等到了慈庆宫再说。”世宗点点头,和康永携手疾行。慈庆宫距离坤宁宫不远,须经过华盖殿、正大光明殿、涵芳殿、华云阁、排云殿等,世宗帝因慌不择路,只望间道上乱走。康永也弄得头昏了,君臣两个忙忙似丧家狗似的见路就走。
将至正大光明殿时,侍卫宫马云匆匆地逃进来道:“贼人势大,值班侍卫恐阻拦不住,要调御林军马来才行。”世宗帝道:“慈庆宫怎样了?”马云应道:“慈庆宫也怕被贼人围住了。”说着自往后殿出宫迁兵去了。世宗又和康永前进,见护卫统领袁钧满身浴血,步履蹒跚地走过殿外,世宗帝也不去睬他,竟自走过了。到得华云阁前,遥望排云殿上火光甚炽。内侍邱琪抢来道:“贼人杀银光殿了!”世宗帝高声道:“慈庆宫可以去么?”邱琪连连遥手道:“去不得,去不得!”一头说毕,只管自己逃向后殿而去。接着是侍卫牛镜走过,眼看着世宗帝,慌乱中也不行君臣礼,只顾各人逃命。
其时排云殿上,已到处是火,宫人内监都从烈焰中逃出来。
世宗帝和康永木立在偏殿门口,见火星四进,也辨不出什么路径。不多一会儿,墙垣倒了,断砖瓦砾把一条甬道塞满了,越发不能走了。世宗帝却一心挂念那慈庆宫,不由得急得眼泪滚滚,巴巴地望火早熄下来,好去瞧着章圣太后。呆呆地瞧了半晌,并偏殿也都烧着了,世宗立脚不住,待退入涵芳殿去,回头从仪仗道上走去,走出那条长道,抬头看时,只叫得一声苦。
康永也惊得面如土色,身体索索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却是为何?因涵劳殿里也遍地是火,对面的宫院墙上照耀得一片红光。画栋雕梁尽付一炬,身边只听得必必剥剥地红焰乱射,直是好一场大火。世宗帝被困在火当中,前无出路,后面又是烧上来。眼见得要葬身火窟了,幸得康永急中生智,忙向世宗帝说道:“事急了!奴婢记得涵芳殿的左侧有一个狗窦,是从前武宗皇帝畜犬时,专一供犬进出的。此刻已万分危急,也顾不得许多,只好望窦中钻出去吧!”世宗帝道:“狗走的墙窦,人怎样钻得过去?”康永道:“可以走的,那时的犬奴驱狗进窠,也从这窦中经过。”世宗帝说道:“那么快去找这个壁窦吧!”康永见说,飞步到石窦面前,那里有烟无火,还能存身。
康永便俯身开了窦上的小门,欲要探身过去尝试时,不防那面拒着一方大石,康永的头伸出去,恰好撞在石上,碰得眼中火星四进,辨不出天南地北,几乎昏倒,方悟这个石窦在正德帝末年,方士张恂谓是窦有碍宫中的风水,所以在那面把巨石堵塞住了。康永定一定神,奋力去推那块巨石时,好似蜻蜓撼石柱一样,休想动得分毫。
世宗帝立在阶陛上,火势越烧越近,浑被烈焰迫得汗珠和黄豆般地落下来,不觉顿足着急道:“石窦找到了么?”康永这时见石窦不通,直急得他要死,忙来回报世宗帝道:“洞是找到一个,如今已是不通的了。”世宗帝道:“除了这石窦,还有别处可通么?”康永愁眉苦脸地说道:“只有那个正门了。”世宗帝着慌道:“正门早经烧断了,去说它做甚!”这时康永也已绝望,痛哭之外,再无别法。世宗帝见走投无路,想起章圣太后,今生谅不能会面,心里一酸,和康永抱头大哭。
正哭得伤心,忽见侍卫官陆炳冲烟突火地奔将入来,大叫:“陛下莫慌,小臣救驾来了。”说罢负了世宗便走。不知世宗逃得出火窟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