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傅玉莲被逼走天津

年余浪迹寄春江，积债盈千未易偿。逼得津门重卖笑，从兹分散四金刚。

张书玉要嫁李春来一节，已经表过，暂且按下不题。且说傅玉莲自入新年以来，也十分拮据。上年年下，虽然将就过去，无奈亏空愈大，债务愈多。渐渐的大家都知道他与小三儿姘识，未免都裹足不前。并且四大金刚之中，他的年纪最大，到了此时，大有门前冷落车马稀之慨。有两个带档娘姨便与他商量，要叫他出码头去赚钱。傅玉莲本来早有此意，只因舍不得小三儿，所以不肯出口，及至娘姨们提及，他还是含糊两可之间，并不答应实在。

慢慢地捱到正月底二月初，竟是茶围客人都没有了，不由他的不着急，便硬着心肠打定主意，要到天津去。又与小三儿商量，要叫他也到天津，小三儿道：“你且先去，我有个机会自然要来的。”言语之间，带着三分冷淡。倒是傅玉莲有些难舍难分，然而事到其间，也不由自由，写了日子，写了船票，附乘轮船动身，在路非只一日。

到了天津，雇车马候家后堂子里去。改了名字，叫做赛金花，一时又轰动了天津。那一班嫖客无不前来瞻仰，不到几天就红起来。候家后一带，提起“赛金花”三个字，竟是无人不知的了。

一日，有个姓范的人来打茶围，见面之际，彼此吃了一惊，原来就是范发。此时，彼此不便明言，范发稍坐了一坐就走。到得黄昏时，又带着几个朋友来吃酒。席终客散，范发故意迟迟不去，赛金花便留他住下。

是夜，二人在枕边诉说一切。赛金花说起宋钟卷逃，范发说起宋钟怂恿他逃走的事，又道：“怪不得我临出京，他送我二十两银子，我当面未曾打开看看，到了要用时取出来，方知是这碎铜碎钱。”说了半夜，彼此方知宋钟不是好人。赛金花便问范发现在做甚么事，范发道：“我自出京之后，用些小计，赚了几个黑心钱，后来打听金宅南旋，方敢进京，捐了一个县丞，指省直隶，分到天津差遣。我如今也是个老爷了。”赛金花连称恭喜。二人细诉别后的事，足足谈了一夜。

从此，范发就常常来走动，又在外面夸说赛金花的好处，闹得个赛金花名震天津。忽然有一向范发绝迹不到，赛金花心疑，叫人到他公馆里去请。去的人回来说，范公馆已被官封了。赛金花愈加惊疑，留心打听，方才知道范发出京之后，私运过两回军火接应敌人，如今查出，参了功名，拿去办了。赛金花不胜嗟叹。

又过了些时，赛金花到天后宫去烧香。这日恰值天后圣诞，烧香的人山人海，拥挤不开，那些叫花子也都来赶香市，逢人求乞。赛金花烧罢了香，出得庙门，拿些碎钱去散给众花子。内中有一个见了他掩面欲走，无奈腿上生了一个大疮，一步一拐的走不动，赛金花留心看时，原来是宋钟。正是：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