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所要讲的，既不是以自我为中心解释他物的“投出修辞法”，也不是让他物适应于人为特点的“投入修辞法”，而是完全脱离了人本身的、外在的物与物之间的联想。之所以要以这种联想作为一个独立问题，特设一章来论述，只是因为它的效力显著，并非因为它是独立的而与前者完全无关。
若以这种联想为例，依据文学的四种材料来加以说明，用“感觉的材料”来解释“感觉的材料”者，为最典型的样式。这不过是在同类型的材料中，发现彼此之间的类似而已，故其联想比较容易。唯其如此，其效果也不如前两者之显著。从这一角度看，虽然似乎有一些局限性，但只要使用得恰当，实为很方便的文学修辞手段，所以作家们不能弃之不顾。而且要知道，这不只是对作家有用，对我们的日常交流也大有裨益。例如要对生于没有柿子树之地的西洋人，说明柿子是什么东西，假如不依实物来说明，只凭植物学上繁杂的描述是不行的，还不如指出与柿子色彩酷似的“tomato”，把两者带到一个联想圈内，似乎比较容易达到说明的目的。至于与日常会话有所不同的古今诗文，在这方面的联想是意外的丰富，令人吃惊，而且大都很贴切。要使用这种以外界一事物说明外界另一事物的方法，还要用得巧妙，便须观察周围那些五彩缤纷的现象，明辨其异同。观察之后还须将它们积聚起来，分类之，秩序整然地收纳于脑海中。对自然的现象观察不深者，终不能辨别它们的同异之处。不多多接触宇宙万象，可资比较的材料就会匮乏。写文章的人，一味坐在书斋里面，漫然翻阅旧籍，学得古人的成句，便以为万事大吉了，这样的人似乎不少。如此下去，就只能拾前人之牙慧，甚至连一个有新意的词都写不出来。借汉学家的话说：山川河岳，地之文；日月星辰，天之文。我们的文章必须活在大自然中。因而所谓文章的素养，不是寻章摘句，而是指从这个大自然的宝库中巧妙地采集材料，将它们放进自家药笼中。据说丁尼生每到郊外，便带一个本子，记述朝夕之间大自然的变化，以供他日写作之用。据说斯蒂文森有一个习惯，就是每次出门，都把片断的写生记载纸上。这样他们的文字，就不是陈词滥调，乃是生活中活生生的东西。如此平常多多用心，把不知不觉间收集到的丰富材料，拿去充实他们的作品。因采用这种联想法去表现，所以丁尼生的诗，正如众所周知的那样，是以联想之美而著名的；而斯蒂文森的文章中感动读者的警句多，这些都是不无缘由的。
使用这种联想修辞法，最应该注意的，第一是说明的材料比被说明材料要更为具体明了；第二，两者的结合丝毫不能有不自然的痕迹。试分节例证如下：
（1） “Was I deceived,or did a sable cloud
Turn forth her silver lining on the night? ”
— Milton, Comus, ll. 221-2.
这种联想不是直接从大自然中得来的，不过是依靠知性所进行的任意的比较而已。第一，把黑云当做一件衣裳，是不自然的一种限定；外面是黑色，里面是银色，这是明白了第一个限定之后才能弄明白的第二个限定；而以其银色表示月光，这就形成了第三种限定，就是“我要这样表现，所以你须这样理解”。因为是出自限定的限定，故而读者没有理由因这种联想法、因有了这样的比喻，便能更鲜明地感受月光从暗中闪出的情景。这种结合是四平八稳的，除了说它是一种含有知性智慧的技巧之外，就不能再赞一辞了。一直以来，日本的和歌，还有那些没有新意的俳谐，都很尊崇这种联想法，世上也有许多人似乎把这个当作诗人的本领。试拿前一个例子，和下面一个例子做一比较，美与丑自然是分明的：
“And so the tempest scowled away,—and soon
Timidly shining through its skirts of jet,
We saw the rim of the pacif ic moon,
Like a bright f ish entangled in a net,
Flashing its silver sides.”
这一节是从胡德的《黑斯廷斯的暴雨》（A Storm at Hastings）中引用来的。从比较之得体来说，可以说文学的价值几倍于前者。“乌羽王之裳”虽与“银色之里”一样，是从衣裳中求联想，但其着眼点并不在此，故而在此不论。“timidly”是“投出修辞法”，和俳人大岛蓼太[2]的俳谐[3]“五月雨啊/ 夜间悄悄到来/ 松树月亮”差不多是同一种类型，所以在此不必详论。我想拿来与前例加以比较而辨别优劣的，是画横线的这两行。把从云缝中流溢出来的月影，比作银色鱼鳞闪烁于渔网，这真可以说是上例所没有的手法。渔夫手上所拉出的渔网正要离开水面时，群鱼跳跃，细鱼鳞泛出银光的情景，实与皓月滑出云端，发出银色的冷光有酷似之处。换言之，网中之鱼这件“感觉的材料”，使得月光这件“感觉的材料”印象更加鲜明，更为客观化，其切实的效果，是那些知性的假设的联想所不可比拟的。
（2） 在文学评论的意义上几乎没有价值，但是作为展示作者之学问的一种手段，在某些作家那里常被使用。例如：
“Except they meant to bathe in reeking wounds,
Or memorize another Golgotha,
I cannot tell. ”
— Macbeth, Act I. sc. ii. ll. 39-41.
说到各各他 （Golgotha）[4]，这是西洋人视为金科玉律的圣书中的典故，故而在这一层面上，读者也许都会欢迎，而作者使用起来，也觉很亲切顺手。然而若试问“尸体堆积如山”的情形，果真会因为这个联想，而使读者历历在目吗？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回答的吧。像这个例子还可以原谅。只是那些事事推崇古代典故，也不问其联想是否恰当，就一味拿来加以引用，以炫耀自家博学，那是断然应该排斥的。世上有人看见满篇尽是这种修辞法的文章，便击掌赞叹道：“这才是真正的文学家！这才是才子手笔！”这正与看见鱼铺的店面上堆积着米面，便叹赏“这才是地道的鱼铺”一样。这既不是褒者的明察，也不是被褒者的高明。日本有些通晓西洋文学的人，往往把并不适宜的西洋典故嵌在文中，作为文章的润饰。润饰固然是润饰，但那只是学者的润饰。诗人作家不会因此而放出任何光彩。这正如戴着金表虽然足以显示主人的阔气，却不足以证明它计时准确，是同样的道理。
（3） 有文学价值，形容也适当，但因其复杂，以致感染力差。
“And as a spray of honeysuckle f lowers
Brushes across a tired traveller’s face
Who shuff les through the deep dew-moistened dust,
On a May evening, in the darkened lanes,
And starts him, that he thinks a ghost went by—
So Hoder brushed by Hermod’s side.”
— Matthew Arnold, Balder Dead, I. ll. 230-5.
这是用忍冬花之类的“感觉的材料”，来说明两人失之交臂的情形。不但联想得很恰切，材料也颇有诗味，所以总体上不得不说是上乘之作。若说缺点，在于说明的材料比被说明的材料还要长。至少在日本人，不，是在作为一个日本人的我看来，觉得似乎是主客颠倒了。这样的例子，评论者也不难加以“尾大不掉，不太稳妥”的判断。可是西洋诗人大概没有这种成见，所以这种修辞法，似乎常常见于作品。我想这或者是对古代希腊文章风格的继承，是所谓“荷马式比喻”（Homeric simile）的现代遗存吧。试从《伊利亚特》中举出一例：
As when on the echoing beach the sea-wave lifteth up itself in close array before the driving of the west wind; out on the deep doth it f irst raise its head, and then breaketh upon the land and belloweth aloud and goeth with arching crest about the promontories, and speweth the foaming brine afar; even so in close array moved the battalions of the Danaans without pause to battle.
— A. Lang, W. Leaf ＆ E. Myers, The Iliad of Homer. p. 77.
从文学原理上说，用“感觉的材料”来说明各种材料，其主旨无非在事物的具体化。所以用以说明的材料，要使被说明材料的印象更加鲜明。然而若超过了一定的程度，便会散漫而缺乏综合，不能一目了然。即使能够综合观之，那综合起来的印象，也不过是起说明作用的材料的印象。这种印象愈突显，被说明的材料的印象就越被压下去，以至于消失。阿诺德似乎是尤其嗜好这种修辞法的，所以在《巴尔德尔之死》（Balder Dead）之二《巡游下界》中，赫尔莫德（Hermod）骑着奥丁（Odin）的名马斯雷普尼尔（Sleipner），绕了九日九夜的山溪，来到地狱的吉欧（Giall）时，桥上有一个女人站着挡住了去路。他在这一节中，用了下面这样的复杂的“感觉的材料”来加以说明：
“But, as when cowherds in October drive
Their kine across a snowy mountain pass
To winter pasture on the southern side,
And on the ridge a waggon chokes the way,
Wedged in the snow; then painfully the hinds
With goad and shouting urge their cattle past,
Plunging through deep untrodden banks of snow
To right and left, and warm steam f ills the air —
So on the bridge that damsel block’d the way,
And question’d Hermod as he came, and said:”
— Balder Dead, II. ll. 91-100.
本文仅仅两行，而比喻却多达八行，因而不得不使人怀疑，这段比喻是为了比喻而比喻，而不是为了说明而比喻。若不把这作为说明性的材料，而只看作独立的叙述，去想象牧牛人的情形，也并非没有趣味。但是若联系本文来读，就不能不说太冗长拖沓了。冗长拖沓就是过度使用不需要的材料来做比喻。将女人在桥上挡路，比作车道为雪所掩，这是可以的。而至于牧牛人挥鞭吆喝牛，却叫人不明白是为了说明本文的哪一部分。因为说明的材料多而且详细，与被说明材料的单纯性就不相称了。两者相较，读者脑里反而会出现混乱的印象。阿诺德的《苏赫拉布与拉斯特姆》（Sohrab and Rustum）里面，还有同样的例子：
“As when some hunter in the spring hath found
A breeding eagle sitting on her nest.
Upon the craggy isle of a hill-lake.
And pierced her with an arrow as she rose,
And follow’d her to f ind her where she fell
Far off;—anon her mate comes winging back
From hunting, and a great way off descries
His huddling young left sole; at that, he checks
His pinion, and with short uneasy sweeps
Circles above his eyry, with lound screams
Chiding his mate back to her nest; but she
Lies dying, with the arrow in her side;
In some far stony gorge out of his ken,
A heap of f luttering feathers; never more
Shall the lake glass her, f lying over it;
Never the black and dripping precipices
Echo her stormy scream as she sails by: —
As that poor bird f lies home, nor knows his loss, —
So Rustum knew not his own loss, but stood
Over his dying son, and knew him not.”
— ll. 556-75.
拉斯特姆（Rustum）是苏赫拉布（Sohrab）的父亲。单身舞剑，把儿子刺死了，却不知那是自己的儿子。关于鹫鸟就有十八行，是形容无意识地杀了自己儿子的拉斯特姆（也可以说是用“感觉的材料”来说明人事的“投入修辞法”）。联想固然是适当的。而我在对上文例子中所做的批评，不用说也适用于这个例子。事情如此紧迫，达到感情高潮时，忽而又拐入歧路，慢悠悠地做一番比喻。这种大国国民的心理，不是我们日本人所能有的。即便退一步说这段比喻全都是必要的，但其复杂性，终非日本人所能及。谣曲《摄待》中写有佐藤的母亲悲叹儿子死而不归，叹道：
飞出故里的小鹤啊，不归松巢呵，何等凄凉！
我们觉得这个关于鹤的比喻，反而使人印象更深。总之，像拉斯特姆与鹫的比较，可比之处不过是都失去了所爱的对象而已，找不到两者之间的衔接点，却以非常精致的笔触形容之，总令人觉得是多此一举。读者若对我的话感到怀疑，那就请看下面一例，并与前面的例子作个比较：
“A rascal bragging slave! the rogue f led from me like quicksilver.”
— 2 Henry IV, Act II. sc. iv. ll. 247-8.
字数很少，简洁至极，但非常圆润自然，状难以名状之物于目前，生动清新，有如舌尖点了一点薄荷。顺便说一句，这是福斯塔夫在酒馆内和皮斯托尔（Pistol）打架时说的话。
（4） 最后要举出一两个例子，大概是从自然界经过观察后得来的，趣味盎然，印象鲜明：
“He and his brother are like plum-trees that grow crooked over standing-pools; they are rich and o’erladen with fruit, but none but crows, pies and caterpillars feed on them.”
— Webster[5] , The Duchess of Malf i, Act I. sc. i.
这是坏蛋博索拉（Bosola） 对费迪南德（Ferdinand）和加迪纳尔（Gardinal）的评语。他一心想着把这两个兄弟的巨额财产据为己有，但是始终想不出好法子，就这样拖下去，又怕夜长梦多，于是用结了果实的梅树枝伸到水池上面，来形容这情景。读者一读之后，立刻明白了说话者的位置处境，以及与兄弟俩的关系等。这种高超的手腕，完全是上天所赐吧。
“As a green brand, that is burning at one end, at the other drops,
and hisses with the wind which is escaping：
so from that broken splint,words and blood came forth together:
whereat I let fall the top, and stood like one who is afraid.”
— Dante, Divine Comedy, Inferno, Can. xiii. ll. 40-5.
这虽然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例子，但这种联想法毕竟还可以说是切实的。若单说树干会发出声音来，那是没有人肯相信的，但是他拿出眼前的“感觉的材料”来与树干联系在一起，来描写那树干说话时的活灵活现的样子，不由得叫人点头称是。生木燃烧时，会从一端发出吱吱作响的呜咽悲哀的声音，这是大家平常都见过的，故用这样近似的材料，来形容树干发出人声这种难以描述的现象，效果就很明显了。
以上所说的各种联想修辞法，不用说都只是文学技法的一部分，然而若弃之不用，则文学就不能存在了。文学材料使用这些技法，可以使印象更为鲜明具体生动，表现效果更强。再试举一例，就是“迷离的眼睛”、“眼睛湿润”，都不是没有文学性，但要简洁明了地说明眼睛如何迷离，如何湿润，那就只有依靠联想法了。
“You cannot see his eyes,—they are two wells
Of liquid love. ”
— Shelley, Rosalind and Helen, ll. 1268-9.
“These eyes, like lamps whose wasting oil is spent,
Wax dim, as drawing to their exigent.”
— 1 Henry VI, Act II. sc. v. ll. 8-9.
等等，都是这样的。或如：
“Yet nought but single darkness do l f ind.”
— Milton, Comus, l. 204.
这句话中有意思的是在“黑暗”这一模糊的词后头，附了“single”这个具体的形容词。
《理查三世》（Richard III）里面，有一句悲叹理查王后的话：
“I would to God that the inclusive verge
Of golden metal that must round my brow
Were red-hot steel, to sear me to the brain!
Anointed let me be with deadly venom,
And die, ere men can say, God save the queen!”
— Act IV. sc. i. ll. 59-63.
虽然这里不过是将黄金的王冠和烧红的铁两者之间加以联想，把即位时使用的圣油和剧毒的毒药联结在一起的，但因其说明性材料的具体程度超过了被说明材料，故能进一步强化其印象。或如波林勃洛克（Bolingbroke）派遣使者到弗林特堡，对理查二世加以威胁，说你若不取消对于我的宣判，则：
“I’ ll use the advantage of my power
And lay the summer’s dust with showers of blood.”
— Rich. II, Act III. sc. iii. ll. 42-3.
这是以“lay the summer’s dust ...”这样的话、这样具体而锋利的剃刀，来代替兵变或杀伤之类的钝刀。假如只需要说平常的日子、平静的白天就足够了，那么改成如下说法又如何呢？
“It was so calm, that scarce the feathery weed
Sown by some eagle on the topmost stone
Swayed in the air.”
— Shelley, Laon and Cythna , Can. II. st. xvi.
“Not so mush life as on a summer’s day
Robs not one light seed from the feather’d grass,
But where the dead leaf fell, there did it rest.”
— Keats, Hyperion, Bk. I. ll. 8-10.
在《格列佛游记》 中，一个小人国的参议员（Lilliputian Committee）检查格列佛（Gulliver）的衣兜，形容其手巾说：“one great piece of coarse cloth, large enough to be a foot-cloth for your Majesty’s chief room of state”；又评他的钱包说：“a net, almost large enough for a f isherman, containing several massy pieces of yellow metal, which, if they be real gold, must be of immense value.”这都是利用了适当的联想，将不太鲜明的事物变得十分鲜明。
联想，有时也有一些是很违背常识的。走到极端时，便与狂人呓语差不多了。据说从前有个人，戏弄当时一位博学的科学家说：“你知道本生[6]的近著《日光的延展性》（Malleability of Light）吗？”那个人惭愧地回答：“不知道。”所谓“light”大概是指日光，“malleability”是把金属物打成长条之意，因而两者之间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因而本生决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著作来。然而人的联想，是有着纵横无羁的特性的，所以这样大胆的生拉硬扯，居然也蒙住了斯道大家。心理学家詹姆斯教授曾说过：“属于同一国家的国语，若没有文法上的错误，即便是完全无意义的文字，也往往被承认而不受指责。”联想的范围，就是如此无边无际。近来出版《文学的断头台》（Literary Guillotine）[7]这本书里面有一篇滑稽的杂文，是打算传唤一近代作家到法庭对质。霍尔·坚[8]、玛丽·科莱丽[9]等人，皆因为他们身上的弱点而受到法官审判。其中对亨利·詹姆斯（是Prof. J之弟）独家经营的“sententia obscura”（晦涩句法）的垄断侵权案提出了诉讼，其法庭辩论的一节，罗列了这样晦涩难解的文字：
“My aim shall be to achieve the centrum of perspicuity with the missile of speech, propelled, as in the case of truth’s greatest protagonists, by the dynamic force of exegetical insistence, eventuating in unobfuscated concepts.”
其联想之突兀，令人惊愕。严密地说，在这里引这个例虽然不大妥当。不过我只是顺便说一句，联想有时也会出乎意外，所谓晦涩的文体，根本上说，关键原因之一就是其联想脱出了常规。
* * *
[1]原文亦可直译为“与自我脱离的联想”，意即脱离人本身，而在物与物之间进行联想。
[2]大岛蓼太（1718—1787），江户时代中期的俳人。
[3]俳谐：日本传统文学的重要样式，先是指带有滑稽、谐谑趣味的“和歌”和“连歌”，后多指“五七五”音节的俳句。
[4]各各他：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殉难之地。
[5]约翰·韦伯斯特（John Webster，约1580—1625），英国剧作家，代表作有《白魔》、《马尔菲公爵夫人》等。
[6]罗伯特·威廉·本生（Robert Wilhelam Bunsen, 1811—1899），德国物理学家、化学家。
[7]Literary Guillotine，作者Whitelock，1903年在美国出版。
[8]霍尔·坚（Hall Caine, 1853—1931），英国大众作家。
[9]玛丽·科莱丽（Marie Corelli, 1855—1924），英国大众小说家，《恶魔的苦恼》曾轰动一时。
